爱丽丝坐在已经腐朽得有些发黑的小木椅上发着愣,双肘顶着桌面,红润的小脸上一双宝蓝色的双眸望着几乎已经见底的药瓶,明明是这么大的一瓶药,自己从没想过它会有被吃完的一天。
她有些担忧地把目光投向几米开外被一帘粉红色的帘布遮挡住的地方,那儿是母亲的卧榻之处,此刻里边却一点响动也没有,母亲已经病的太重了,依稀记得几日前她即便无法下地,也还是能坐在床沿边强打起精神和爱丽丝说说笑笑,尽管音色柔弱,可掩盖不了话语中埋藏的浓浓爱意。
现在的她连身子也无法支起来了,不如说连摇摇脑袋的气力都没有了。
母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爱丽丝对此一直疑惑不解,只是从记事起,就能看见母亲每天都得从这个瓶子里把这些晶莹剔透的粉末倒出一些来,盛在叠好的纸上,然后一仰头就倒进了嘴里,一面抿着莹润的双唇一面冲着爱丽丝微笑。
“那是什么药啊,妈妈?”爱丽丝不止一次好奇地问。
“爱丽丝,这是能让妈妈永不衰老的药,你得好好记着。”
可是一直在吃药的母亲,身体状况仍旧不可抗般地日渐衰弱下去了,这一点只要从那日渐消瘦的脸颊都可以察觉出来。爱丽丝一筹莫展,不停用指尖轻轻叩击着药瓶,看着粉末在瓶壁上晃动,滑落,在思绪间拼命搜刮着和这神奇的药有关的信息。
记忆中母亲没有补充过药粉,也没有提到过它的来源。爱丽丝只有在母亲已经不太方便动弹,帮助她服药的时候,才嗅过那白色粉末的味道——怎么说呢?有一点涩,有一点苦,又带着一点芬芳和湿润的气息。
“完全搞不懂嘛!”爱丽丝这样想着,双颊也不禁耷拉下来。“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找到药,如果不这样,没多久,妈妈就会……”她不敢往下想,强忍住想要哭泣的念头,奋力拧开了瓶上的盖子,将仅存的白色粉末倒出了近一半,小心翼翼地装在自己经常别在腰上的宝贝小锦囊里——原来时常用它装一些自己去树林里玩耍时择到的树枝和绿叶,可自从母亲病重在床,小锦囊里很久没有装过东西了。
她垫着步子来到母亲的床边,却没舍得掀开帘布,即便知道她醒着,也唯恐打搅到母亲。“妈妈,相信我,我一定把药找回来,您要等着我。”爱丽丝捏紧了小拳头,暗自立下了某种誓言,又将剩下的白色粉末倒在折好的白纸上,悄悄塞进了布帘,放置在枕头旁边。
粉红色的布帘泛起了一阵微波,仿佛在告诫自己一路平安。
于是爱丽丝换上了很久没穿的衣裳,是一件红白格子的连衣裙,由于很久没有出门的缘故,鲜艳的红色被染上了一层黯淡的尘埃,但这对她急切的心情没有造成丝毫的阻碍,她又将挂在家门口边墙上高处的淡黄色草帽摘了下来,记得上一次去森林里玩耍时,她还够不着这顶由母亲织的,令她爱不释手的草帽呢!
“妈妈,我会回来的。”她转身朝着居室里大声地喊出这句话后,缓缓带上了门。
天空的颜色比自己记忆中任何的时刻都要来得压抑,即便是下雨前布满了乌云的天色,也没有此时来得深沉与压抑。
“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出门了,没有发现世界变了个模样……”爱丽丝呢喃着,略显担忧地回望自己的家——已经伫立在几公里开外的悬崖上,显得格外突兀的深灰色的木质两层小平房,以及环绕在小房子周围的一圈小菜地。
她扶了扶头顶的草帽。原来的家从外边看上去不应该是这样的:纯净的天空,几朵白云点缀在蓝色的幕布上,散发着质朴气息的棕黄色矮楼静静地沉睡在长满了青草的悬崖边上,峭壁底下不时传来海浪拍击岩壁的协奏曲,菜园里的蔬菜和果实都是那么饱满而富有生机。为了心安似的,她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小锦囊,又打开了挂在另一侧的单肩小包,里面装着一些出门的必需品,她确认了一番,这才安心地开始了旅途。
这条通向林间的小道明明也是原来自己常常走过的,现在的模样却再也不让人认得了,树林入口处的几棵秃光了脑袋的白桦张牙舞爪向着爱丽丝,她攥紧了拳头从它们之间的空隙处步进了树林。
正对树林口的第一棵树的树皮上有爱丽丝原来用石子刻下的记号,记录着自己来到这个森林的次数,这个树林并不大,爱丽丝却对其充满了感情,自己年幼时并不敢离开家太远,这个小树林便是她最亲切的场所,仔细数数,记事起来到这里也不过刚过十次,她喜欢与这个树林里的一切玩耍,叽叽喳喳唱着歌儿的小鸟,摇曳着伴舞的茂枝密叶,随着歌声摇头晃脑的各种菌菇,还有沉浸在这一切之中欢笑的自己。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爱丽丝把手捂在心口,提醒着自己不要惧怕这昏暗的景象,也不要去聆听那不寻常的死寂。她踏着缓慢的步伐挪向自己曾经做了记号的那棵树,借着稀疏的光线去辨认树皮上自己曾经奋力刻下的记号。
“一、二……”她这么数着,很快发现了异常。
树皮不知为什么被刮擦的乱七八糟,轨迹混乱,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整块都被掀掉,令她心惊胆颤,或许连自己做的记号也被覆盖了都说不定。“没关系的,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来这里的,就……下一次来的时候再记上吧。”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记号树,踩过满地的枯叶,脚下的“咔擦咔擦”声着实令人不安。本就狭窄曲折的林荫中每隔数十米就能碰见横在小道上的大树遗骸和散落的鸟巢,原本给宁静的树林带来生机的各类动物更是不见踪影。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令人作呕的感觉涌上喉咙,这是爱丽丝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她只能半闭着眼睛在内心中不断催促自己快速前行,努力让这些散发着不安气息的事物从自己的视线中迅速消失。
原先的树林尽头可以看到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说是不大,但必要的设施可谓五应俱全,母亲曾带自己去过一次小镇上的集市,但是在自己至今的人生之中也就仅此一次了,那也是爱丽丝第一次接触到除了母亲之外的人,更不用提集市中的人群是多么的密集,当时还年幼的她不停地抓着母亲的裙角,胆怯地躲在她的身后。
“不用怕,不用怕,我们很快就离开。”母亲笑着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之后的日子,爱丽丝在树林的游玩的时候偶尔还会坐在粗壮的树枝中间远眺匍匐在树林下不远处的城镇,那是一个她好奇不已的地方,也同样是一个她惧怕的地方。“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要聚集在一起,在嘈杂的声音中生活,怎么都无法想象,还是自己的小家比较温馨吧!”每每这么说服自己,抱着这种想法回到家中,围绕着正在做饭的母亲蹦蹦跳跳,她总是回应:“爱丽丝只要别被坏人拐走了,想去哪都可以噢,记得回家就可以啦。”
爱丽丝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坏人,以及母亲更喜好这样静谧的生活方式。
“妈妈喜欢的就是爱丽丝喜欢的,我不会乱跑的。”爱丽丝想道。
现在为了寻找能治好母亲的药粉,不得不闯进这个喧嚣的城镇了。
然而再次走过树林的豁然开朗处,眼前的景象已经再也说不上是“喜欢或不喜欢”的程度了,爱丽丝从弥漫在空中的硝烟间勉强辨认出原先那个欣欣向荣的热闹城镇,瞳孔猛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浑身都跟着止不住地抽动起来。
整个城镇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黑色的纱,火光散落在每一栋塌落的房屋之间,灰蒙蒙的烟尘飘摇而起,遮蔽了天空,空气中已被浸透了不详的气氛。显而易见,有什么灾难降临在这个城镇,那里的人们能幸存下来吗?
“为……为什么会这样……”爱丽丝哆哆嗦嗦地吐露出这几个绝望的字眼,眼见希望破灭了一大半,那儿还能找到母亲需要的药粉吗?此时此刻爱丽丝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在母亲病重期间,世界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身上被戳了一针,泄了气的爱丽丝一屁股坐在森林出口处干枯的草地上,深蓝色的双目也被火光映得通红,也正是在这时,某次奇妙的邂逅倏然发生了。
旁边的树上突然就传来树枝断裂的清脆响动,随即某个黑色的物体“啪”地猛砸在地上,挑动了立刻从地上蹿起来的爱丽丝的神经,等她从烟尘的缝隙间辨认出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形时,脑海中对这个世界某种美好的憧憬被彻底地磨灭了。
“啊——!”尖锐的叫声久久回荡在这空旷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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